在城市裡迷路

我忘了我是否強掩悲傷，只覺得最後，可以預想的最後，那個三分鐘心頭沉得喘不過氣，抑或…我忘了我可以選擇流淚。畢竟這是課堂上的影片欣賞──我期待許久的1900。

美好的故事總會不斷的流傳，故事中的故事，是透過喇叭手的回憶，一段段蜿蜒串連在每個當下，但主角卻是那個傳奇的男人，我陷入了敘事的迷幻，突然記憶竄逃到朱少麟的地底三萬呎，那個故事的最後，我和辛先生一起墜進故事的故事的故事們，迷失在無垠黑際的銀河；但1900和我不同，他沒有迷路在人生的旅途，他從不下船的原因是他看不到廣浩陸地的盡頭，不知道未來的自己在這點點人群中，要怎麼發光，該這麼迷茫。

聽…他那對鋼琴的天份和音樂的熱愛，無畏鈔票堆累出的階級，在紙醉金迷的交誼廳和貧苦窮酸的下艙，都可聽到他奏揚的美妙琴聲；純真的心，在彈奏時早已悠遊世界嬉戲。又，海的聲音是什麼？所以他想聽這個朋友和他說些話，人生盡是失意，卻意外臣服天地浩瀚因而求生的農夫說：這是秘密──我猜，如果要和海浪聊天，是和海還是浪？？潮起潮落，沙礫中不起眼的螺貝，卻悄悄記住這千萬年的記憶，刻印在我們不懂事的年代。

愛不到的女孩，他一見鍾情；他的心中譜出一段戀曲，邂逅溫柔浪漫。現實不知怎麼開口的他，和女孩一直擦身而過，只能趁著夜裡輕吻熟睡的她。原來她就是農夫倖存的小女兒，直到她已要離開航海行程，那短短的幾句問侯，送不出的唱片，說不出的心意。沮喪如他，將錄製好的唱片使力折毀，心也碎了。

我喜歡他勇於面對自己的任何抉擇──包括最後的死亡。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幸運地預約死亡，雖然最後的那番話，好像有點消極，但我無權去干涉別人的想法和人生觀；因為我也不是個樂觀的傢伙。然而費盡氣力找尋1900的喇叭手，卻不勉強他的決定，這是經過多麼掙扎的最後幾分鐘。

其實故事中每個人都很堅強，喇叭手就如我們汲汲生計，為了錢不得不典當心愛的喇叭，但仍不捨的請求老闆讓他再吹奏；不願放棄他的朋友，即使窮途末路，都要讓其他人相信1900的存在。農夫雖然遇到人生變節，原本尋短的他卻因感到天地浩大，個人生命的微渺猶似時間過客，更該好好珍惜瞬逝的一切。農夫的女兒獨自上船，默默承受家庭所遭逢的巨變，為的是投靠紐約開小店的父親，一同為生活好好努力。那些帶著夢想來到美國的人們，自由女神給他們明天的希望和光明…這何嘗不是人生百態。

1900、柯恩牌、碎裂的唱片…沒有名字，名字只是一個記號，有朝我們也會成為沒有名字的過去，所謂的回憶，只是成就別人的記憶。但一切的故事，卻又從被片片黏著的唱片開始，不規則的傷痕仍在，可是樂曲仍播著，它帶著故事人物，帶著我們走進每個人生插曲；其實，人生的意義就在於對人生的定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