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城市裡迷路

我去了監獄一趟。

某女子監獄，因為教育訓練的關係；在四月某個特別高溫的下午，我仍習慣穿著外套，不論春夏秋冬，帽沿的白白毛毛讓人覺得很熱。三十度應該有的熱氣，走進白色冷冽的方正建築裡，卻熱得有點奇怪，特別是走過長廊，一個個柵門有一個個看守的人，他們向經過的長官大聲問好。

不只是他們，在廚房工作的雜役也是，遠遠我聽到大聲的「長官好」。我們這一等人竟然走進別人的廚房裡，她們身穿白色乾淨的工作服，和一般看到的廚役工作者一樣，只是午荼時刻她們已經煮好幾鍋菜餚，也在忙著，我不敢靠近…我總覺得這麼多人走近別人的菜色，然後介紹、交談…廚房這樣感覺不衛生。少我一個，少一點我身上有可能的細菌或口水。

不只介紹、交談，也有張望或觀賞。從一開始的介紹影片，我推論這應該有十年歷史的短片，監獄轉型，現在走『教化』路線。的確整個環境感覺像學校，也有大操場，記得來的路上有看到某處石灰牆上一圈圈的鐵線（是軍營嗎？），這裡是兩圈。

八人通舖的休息空間，有的房間在後方圍起成簡易廁所，只到膝蓋高度的矮牆內有蹲式馬桶和洗手台。每天作息會去上工、教化、社團活動，但並非隨心所欲的安排；直到白天作息結束，受刑人又將入內休憩，不過人多的時候，其實有近十幾人住一間，所以有人會躺滿地上。假日也待在房舍內。

「那邊就是有帶小孩的。」我和獄方的長官共同轉向右邊，視線掃入教室內正在工作的受刑人，在一片安靜的當下，我趕緊接說：「好辛苦喔！」不然，我總覺得自己是觀光客。三歲以下的孩子可以和母親一起入監，所以媽媽是背著他們在行動，除非有安排的時段，可以進托嬰室和子女放鬆相處（影片片段是這樣）。

不能講話，工作時候不能，房舍內好像也不行；我有點難想像她們的生活。我問獄方的長官：會有很多團體來參訪嗎？她們停頓一下說：還蠻多來訪的機關團體。我又問：那這樣會打擾受刑人的工作嗎？她們笑著說：不會啦！獄方的長官和我們應答是都很和善，也不諱言坦承工作上的為難。

不過我不喜歡這樣走進監獄，她們是人，只是沒有自由；我想到小學時候，督察會來，老師都會要我們把參考書收起來。但如果今天監獄封閉不對外開放，誰知道裡頭是不是年久失修？

我想到自己囚禁的心靈；其實不只監獄一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