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城市裡迷路

有時候我不得不說我也是媚俗的一份子，雖然對李安的戲並沒有太大興趣，龍應台的書也不會特別想翻。但收到基金會的訊息時，還是立刻報名這場論壇，理由很簡單，我這一輩子可以親眼看到李安幾次？連續五天待在台北，返回宜蘭的第一天下午，我卻又懷疑自己要不要去聽演講；畢竟還要搭巴士經過雪隧花上兩個小時的車程，為了兩個小時的座談，返家都要十點多…我問了三個人，我到底要不要去？第三個人不假思索的說：去！

在她的熱血下我出發，感謝葩姐，有時候一句直言就說進心坎！！老實說，座談的未知性也讓我猶疑，主題是：這一路走來的我──從台南的泥土談起；但同時間他們的新作品也推出，翻開座談簡介手冊，無不是置入行銷。

入座的同時，人潮一直絡繹不絕，甚至看到嚴長壽先生。準時七點，龍應台和李安上台，台上布置的掛布分別是他們兩個年輕時候的照片。我不時比對現在和過去的他們，時光可以改變什麼？從他們成長的台南開始，其實一開始龍應台在互動中不時強調「外省小孩在台灣」，甚至有點強勢；妙的是李安總天馬行空的說，從他的國小生活，一下跑到台南一中。跳離原本設定的框架般，對話的中段，漸漸龍應台也不設限在時線…就任由李安談。只是我覺得李安是個特別的人，雖然他的表達應對都是溫溫的，卻可以漸漸主控整個對話，或許也是龍應台以客為主吧！

從對話中，漸漸堆積出李安成長及人生歷境的原貌；他的作品多少反映他的內心世界。認為個人心理應該有秩序，關係的發展和維持是重要的，就好比小時候練寫字，父親特別交待筆劃寫法，一筆一劃都有回鋒，做人做事也是；愛和關切、反抗後仍要留回轉的餘地。電影故事的編寫也不只一昧說破，而是要留情面勾發餘韻，如對死的追求是浪漫想像，不是那麼絕對。

他也認為人會一直懷疑自己，覺得自己是一個慢熟的人，即使是現在的年紀仍有很多事不懂。龍應台問：慢熟的人在找什麼？他說在找人生的意義，但人生沒有意義；所以用電影的架構賦予意義，不斷尋求答案，製造人生有意義的假象。令我印象深刻的是，他談及十八歲當上學校舞台劇男主角，他一站上舞台時，突然有種醒覺，知道自己就是要走電影這條路，這是他人生的最愛；好似靈魂被抽開在觀眾席上看自己和四周。是不顧一切，很迷人的無法自拔，並且超脫現實的桎梏。

拍電影就像生小孩一樣，要生的時候很痛很痛，但生完後卻想生下一個。自認人生好像有個任務即是拍電影，他的電影成為作品、歷史洪流和觀眾的媒介。思想、感情、運氣都是現在成就的原因，但更重要的是鍥而不捨的個性。

QA時候，龍應台突然有感而發說，從年輕時候開始的反叛，其實並非追求到自由，而是反叛後再反叛，李安回應很多時候有問題才會思考，戲劇也是要不斷的衝突才精彩。

整場座談，真的發現李安很迷人，會不知不覺被這個人吸引甚至信服；李安不時會露出俏皮的表情、動作，好比龍應台談她和林青霞在香港看色戒首映，導演他用一隻手半掩作出驚奇樣…他也談到色戒的情慾戲，當不知該如何導戲壓力極大時，梁朝偉反而拍拍他的肩膀說只是露露皮肉而已沒什麼，而這樣的演出，也必須在演員極信任導演之下才可以表現完美。

對於人生不是追求成功，而是要努力；導演說的。一場座談，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們，懷著不同的期待，也有不同的收獲。這是我聽這麼多座談以來，覺得最真實也受啟發、感動的一次。如同龍應台基金會的新聞稿末段：龍應台文化基金會希望透過李安與龍應台的對談，鼓勵台灣的年輕人，真實面對自己，勇敢探索世界。